05 急转直下
反正……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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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新市是惹人喜爱的，虽然海滨城市的四季变换温和，植被常青，但即将入冬的这段时间尤为舒爽，天高云淡海风微凉，想心浮气躁都不容易。凌远觉得近来即使工作繁忙，也能保持不错的心情，颇有些难得。
凌远将之归结天气使然，至于是否当真如此，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午后，下了手术台的凌远在医院食堂吃了顿饭，正准备回办公室的时候收到了李熏然的短信。
下班之后有空吗？
凌远扬起眉毛，刚想回复，李熏然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怎么，李警官就这么急着约饭？”凌远没给李熏然寒暄的机会。
李熏然笑了两声说：“明天我就上班了，还不知道下次休假在什么时候呢。”
“那是得抓紧机会。”凌远的脸上也带了几分笑意，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不由得多看了他们的院长几眼。
“今天能按时下班吗？”李熏然稍微压低了声线，听起来小心翼翼的。
“尽量，你可以先来医院找我。”凌远说完想了想，又问，“方便吗？”
“当然，我闲着呢。”
凌远和李熏然又聊了一会儿，两个人就像相识多年的老友一般熟稔。事实上凌远没有煲电话粥的习惯，向来都是有事禀报无事退朝的调调，通话时间鲜有超过两分钟的。凌远挂了电话瞄了一眼通话时间，十分零三秒，自己都觉得挺神奇。
这天凌院长很难得地按时下了班，李熏然说在停车场等他，所以凌远直接乘电梯下到停车场。
走出电梯的凌远一眼就看见了李熏然。穿着运动服的李警官百无聊赖地坐在凌远车子的引擎盖上，一双长腿晃啊晃。
凌远见状想的竟是，自家车的报警器坏了不成？他拿着车钥匙走到车边，踢了一脚车轱辘。
车子立刻打着双闪嗷嗷叫了起来。
噢，原来没坏。凌远关掉警报，给车门解锁，这才跟刚从车盖上滑下来的李熏然打起了招呼。
“等很久了吧？”
“没有。”李熏然的笑容很阳光，“我还以为至少要等一两个小时。”
“那你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凌远往李熏然身边一站，看看对方的打扮评价道，“大学生似的，我真是老了，这都快隔着辈儿了。”
“怎么会，凌院长再过二十年也甩我半截呢。”
凌远心想，李熏然如果认识欢欢，两个人肯定很有话说，拍须溜马都如出一辙。
“上车吧，先去超市买点东西。”凌远相信李熏然记得自己家已是弹尽粮绝。
李熏然笑着上了车，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凌远不知道他怎么这么高兴，很少有人跟自己呆在一起还能保持这个状态，还蛮稀罕的。
“超市在哪儿呢。”李熏然随口一问。
“回家路上就有一个沃尔玛。”凌远也是随口一答。
“……”李熏然甩给凌远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我真服了您了，超市开在回家的路上你也能让冰箱空着两个月光烧电。”这过得是什么日子啊！
这两天凌远好像已经被李熏然训服帖了，没有辩解，只是说工作太忙。
忙？难道你要自己也躺到病床上的时候才肯休息？李熏然撇了撇嘴，却没有多说什么。
一进超市，李熏然推着车直奔生鲜区，凌远走在后头，没多久就看不到李熏然的身影了。超市的生鲜区是每个超市最吸引人的地方，通常都位于超市最里边，这样一来人们要买点瓜果蔬菜就必须经过大部分货架，多多少少都会带走一些计划外的商品。
凌远知道李熏然肯定想先买晚饭的材料，一时找不着李熏然也不着急，退一万步说，李熏然和自己都比普通人高至少半个头，距离近一些的时候目标相当明确。
就是想不到，李熏然傻跑了一阵发现自己把凌远给丢了，又折回来找他，跟出门遛弯没带绳儿的拉布拉多似的。
找到凌远的时候李熏然埋怨了他两句，又把手推车交给了凌远。
“亲爱的凌院长，这回要是再走丢了，我可就上服务台寻人去了。”凌远没搭理，他掐着嗓子自导自演道，“凌远小朋友，听到请到服务台来，你的父亲李熏然正在等你……”
凌远讥笑：“好一个喜当爹的故事。”
李熏然发现新大陆一般地看着凌远：“没想到你表情挺丰富。”
凌远无奈：“我又不是面瘫。”
说的也是。在超市想两个人并排走并不容易，凌远推着车，更为灵活一点的李熏然则要躲过一个个不按规矩逆行的顾客，路过饼干曲奇货柜的时候李熏然多看了一眼，只是一眼，凌远注意到，便停了下来。
“想买么？”凌远问。
“就是想起了小时候，我爸经常加班，怕我没东西垫肚子就经常给我买……”李熏然还没回忆完，凌远已经拿了一盒放进了车里。
“我没说要买……”
凌远扬起下巴，好像在说自己并不信李熏然的话。他瞅了瞅李熏然，又看了看货柜上的曲奇，把同一个牌子的另一款曲奇也放进了推车里。
两个长相俊俏的大高个在货架边上杵了好一会儿，很是惹眼。几个中学女生在货架的另一头叽叽喳喳交头接耳，李熏然听力好，隐约听到了她们在讨论什么攻和守的问题，起初没在意，他的重点基本放在阻止凌远把他多看了几眼的饼干都买下来。直到后来有一个女孩子手机忘了关闪光灯，李熏然这才发现他们可能被偷拍了，强行拉着凌远走出去好一段。
此时手推车里已经放着两盒曲奇以及一盒软心巧克力，李熏然不知道凌远抽什么风，哭笑不得。
接下来到了生鲜区，两个人就默契多了——凌远负责推车子，李熏然负责把东西扔进去。
“会不会有些多了？”凌远一脸茫然地低头看被光速填满的手推车，“一餐吃不完的。”
李熏然挑选得差不多，很是满意地拍拍手，又推着凌远的肩膀带他去过磅：“谁说只是一餐了？我今天的目的就是帮你把冰箱装满。”
凌远闻言笑了起来，拿李熏然很没办法的样子。
“那就有劳李警官了。”
他们都不是喜欢逛超市的人，作为远古时代负责打猎的雄性动物，让他们负责采集简直有违天性，不过他们都觉得，跟对方一起来一趟超市，感觉还挺不错。
回到凌远家，李熏然蹬掉运动鞋就拎着两大袋生鲜去厨房拾掇。他担心凌远犯懒的时候就算冰箱里有吃的也懒得弄，索性把该切的都切好，用保鲜袋保鲜盒分装好，这样一来凌远只要把东西拿出来直接下锅就行。
不用很累很麻烦就能吃上热饭，李熏然为了不听话的胃病患者也是操碎了心。
凌远把自己收拾清楚上楼，就看见李熏然一脸苦大仇深地切着一块五花肉。肉类没经过冰冻想切得漂亮十分考验刀工，平日里李熏然自己开伙的时候不注意这些，可在凌远这儿他总想表现得好一点，于是相当折腾。
凌远看着已经被切的七七八八的各种蔬菜，“这是做什么？”
“怕你不肯做饭，先把菜帮你切好。”李熏然扔下菜刀以及砧板上的猪肉，转而撕起了保鲜袋，把切好的蔬菜分装好放进冰箱的保鲜层，“一餐两个菜，够吃一周的。”
“谢谢。”凌远笑着跟李熏然道谢，看见砧板上切好的那一半形状各异的五花肉，不动声色地找了个最小的保鲜盒装起来，“晚上做个白切肉吧。”
“白切肉不是要先煮好再切么？我这都切毁了。”李警官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不是还有一块么？”凌远一指砧板上那块长度不到十厘米的五花肉。
“那也太少了……”李熏然的表情有一点点迟疑，“都不够我塞牙缝的。”
“那你牙缝真挺大的。”凌远揶揄他，拿起肉拍上盐，“又不是只让你吃一个菜。”
李熏然一想的确是这么个道理，本着让凌远拿出点真本事的宗旨，闹着他多做几个菜。凌远没什么意见，不过为了不让李熏然饿太久，放弃了那些需要比较长时间的菜品。
“咦？那块肉呢？”李熏然把肉末山药羹端上餐桌回来问。
“在电饭煲里。”凌远拿了一个小碗将蒜蓉装好，倒进生抽和陈醋，和一双筷子一并交给李熏然，“好好搅，搅不好没肉吃。”
李熏然眨眨眼，接过碗筷，勤勤恳恳地搅和酱汁，过了好一会儿凌远还没有叫他停下的意思，这才问什么时候才算好。
凌远凑过来看了看碗，发现酱汁有些黏稠了，于是又把碗接过去，往里滴了几滴芝麻油，说可以了。
其余的菜上齐，凌远这才把电饭煲里的那块五花肉夹出来，搁进盛了冷开水的碗里。趁着肉冷却的功夫焯好几颗小油菜，摆在盘子底下。
流理台的高度对于凌远不太友好，他微微弓着背，脖颈的身体构成了一条好看的弧线。虽然姿势有点别扭，凌远切熟食的速度依旧很快，落刀的声音小而连贯。去美国留学的那几年凌远手头并不拮据，但也闹不住同学一天来蹭三餐饭，于是练就了切菜改刀以少胜多的本事。
凌远将切好的肉片摆好，招呼李熏然来端走，李熏然看到一个最大号的盘子被肉铺满的时候就惊呆了。
“这是我刚才剩的那一小块肉？”李熏然端着盘子左看右看，死活不信。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里之前可什么吃的都没有。”凌远轻轻推了李熏然一把，“菜齐了，上桌吧熏然。”
凌远做菜的速度很快，直到他们吃上饭，最早的那盘菜也还是热的。李熏然捧着碗，直到凌远夹了菜，这才跟着动了筷子。
当医生的，对调味品的剂量把握是十分精确的，李熏然不知道的是凌远通常做菜趋向于少油少盐，凌远担心他吃不惯，于是这次都多搁了一些。
幸福的感觉大概就是吃上可口的饭菜。对于时常风餐露宿，与盒饭泡面为伍的警察先生，能学会做饭全凭学生时代“不会做饭就饿死”所激发出的生存本能，他年幼丧母，父亲常年睡警局，能在家好好吃一餐别人做的菜实属不易。
凌远做的那盘白切肉，他自己几乎没吃，李熏然吃得开心，连垫在底下的小油菜都扫干净了。李熏然夹起第一片肉的时候惊叹了一声，能把肉切到脂肪的部分基本上是透明的程度，吹弹可破，也是达到了新东方大厨的水平了。
“薄如蝉翼。”李熏然评价道。
凌远笑他，拿了个酱油碟给他装了两勺蒜蓉酱油。
肉在蒸煮的时候已经被米饭吸去了多余的油脂，瘦肉软烂、肥肉Q弹、生抽鲜、陈醋酸、蒜蓉辣，麻油香，李熏然吃了第一口之后根本停不下来，凌远看着直乐，期间还帮他加了两次酱油。
凌远顾及自己的胃病，吃到六分饱就放下筷子，又喝了些汤，山药养胃，凌远第一次做这个汤，味道还行，下次再放一些海米说不定更不错。
他原本对吃饭没什么热情，可李熏然显然是个快乐的吃货，被他的热情感染了的凌远也比平日里多夹了两筷子菜。
李熏然欢天喜地的将五菜一汤扫荡干净，摸着微微鼓胀的肚子，这才不好意思了起来。
“我好像……吃太多了？”
“你年轻，本来消耗也大，多吃点没什么。”凌远安抚着李熏然，但字里行间还是透露出“你的确吃的有点多”的意思。
李熏然很乖巧地把碗筷收拾到水池里，回来把餐桌也擦干净了，凌远支着下巴也不阻止李熏然来来回回地穷忙。
凌远听着厨房传来哗哗的水声和碗盘碰撞时发出的脆响，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走到厨房门边看着眼前的大男孩吭哧吭哧地收拾锅碗瓢盆，眼睛有点热。
这个房子好像又是他的家了。
“凌远，你手艺这么好，当你妻子一定很幸福吧？”李熏然说完立刻意识到自己脑袋短路，回过头看了看凌远，眼神很无辜。
他不是故意问起的，但真想知道些什么。
“两个人在一起不是光吃饭就好的。”凌远的右手食指和拇指摩挲着左手无名指，这里本来有一枚戴了十多年的婚戒，现在已经不知道丢哪儿去了。凌远认为自己那段失败的婚姻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既然李熏然想知道，他便坦然地和盘托出：“我和我的前妻林念初都是医生，平时很忙……主要还是我。她很优秀，可她更需要一个能好好照顾她、关心她的人，而不是一个对她期望过高、常强求于她，在她流产的时候还在美国出差的丈夫。”
李熏然定定望着凌远，似乎是想安慰他，动了动嘴唇却没办法说出一个字。凌远话不多，李熏然却从中感受到了他对于那段婚姻的有心无力。
“她前几个月给我送了结婚请柬，我没去。”凌远靠着厨房的门框笑了笑，“总觉得有点奇怪。”
李熏然刚才忘记关水龙头，两个人的流水声里相顾无言了一会儿，李熏然向凌远，伸出双臂轻轻抱了抱他。
“都过去了。”他对凌远说。
“是啊。”被李熏然笨拙地安慰了的凌远伸手拍拍李熏然的背，“都过去了。
李熏然再抬起头的时候，凌远蓦地对上一双微红的鹿眼，心头一震。凌远以为自己对于那段婚姻已经足够麻木，不曾想到三两句话能让李熏然也难过起来。
“嗯……碗还没洗完。”凌远往后退了一步，“洗好随便搁着吧，我先去客厅了。”
李熏然转身重新走到水池前，把碗洗得特别响。凌远没有马上离开，于是看到了李熏然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的动作。
唉，小孩子。凌远从冰箱里拿了一个蛇果，去了客厅。
李熏然下楼的时候已经将情绪掩饰得很好，凌远坐在沙发上，看他下楼，招呼他过去。
“餐后水果，消消食。”凌远看李熏然傻乎乎的，直接把果盘塞进对方手里。
八只苹果兔子整整齐齐地码在果盘里，形状大小几乎一模一样，很是可爱。
李熏然想，凌远大概不想看到自己跟着难过，所以有心哄他。
“你不吃吗……”李熏然在凌远左手边的单人沙发坐下，问道。
凌远伸手拿了边上的一只：“其余的都是你的。”
李熏然低着头吃苹果，他吃得很认真，很虔诚。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流转于二人之间的气氛却渐渐轻松起来。
凌远期初觉得李熏然大大咧咧，不知道他感情这么丰富，现在好不容易把小孩子的皮毛捋顺了，这才能安心放他离开。
“晚上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家，自己弄点东西吃。”李熏然站在凌远的家门口还不忘嘱咐，“我还给你买了小米，就放在厨房最左边的那个橱子里，多煮一点够吃两天……”
“好，我知道了。”这次不是糊弄李熏然的。
“我有时间就来‘抽查’，你不介意吧？”李熏然笑道。
“十分欢迎，到时候你可别嫌菜太淡。”
两个人有些傻气地聊了半天，几乎要忘记其中一个人要离开。
“回吧，你再不走，我可能要留你过夜了。”凌远半开玩笑地说。
李熏然被凌远的话一撩，当即闹了个大红脸，他不太想明白凌远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臊得慌，几乎可以说是落荒而逃，只留给凌院长一对通红的耳朵尖。
“你这儿离局里太远了！”
他跑到电梯门前才回了这么一句，不知道凌远听见没有。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凌远再也没有见到李熏然。
开始的时候他们偶尔互发几条短信说说近况，李熏然没有提起要来“抽查”这件事，可是凌远却保持着每天尽量早回家炒两个菜慢慢吃的习惯。李熏然切好的菜吃完了，小米也只剩了一小半，凌远趁着休息的时候去了趟超市，效仿李熏然的做法弄好了可供一段时间吃的半成品。
又过了个把月，两个人最后的通信时间定格在了两周前。凌远估摸着李熏然可能碰到了大案子，不想再打扰他。
这天凌远的眼皮直跳，他不迷信，却也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刚到办公室，金副院长心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异物刺入导致多器官受损，和三年前的那个病例很相似。”金副院长将病例塞进凌远怀里，“是市公安局局长的独子，不能出半点闪失。”
凌远对患者的身份没什么兴趣，可在看到患者姓名的时候，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李熏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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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这章怎么也爆字数了？
(ಥ_ಥ)还没几个人看，波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