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们都说想吃点玻璃渣调整一下膳食结构,所以这篇是BE哦
虽然写完又觉得是HE了
☆
每晚的梦都会重复
重复一段路
我们曾走的好辛苦
——《我走以后》
李熏然隐约能感觉到自己和凌远之间出现了一些问题,他没有把这一点点问题摆上台面,凌远同样也没有,于是那一条细小的裂痕慢慢扩大,等李熏然重视起来的时候,他们却早已走到了尽头。
他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天。
李熏然所在的支队刚破了一宗大案,大家都很高兴,晚上和同事们庆祝的时候喝高了,早晨深受宿醉的困扰,头疼得不行,好在他当天休息,于是毫无悬念地赖床了。
而凌远没他那么舒坦,早早就起床准备上班。
李熏然跟着凌远醒了过来,他记得那时候凌远还问他要不要喝点醒酒茶。他含含糊糊地说不用,晕乎乎的拽住凌远的衣角,说我难得休息,晚上一起出去吃饭吧。
凌远好像是笑了,说好啊。他握住了李熏然的手指,将李熏然重新安置回温暖的被窝里,轻轻吻了他生出了一些胡茬的下巴。
“等我回来。”他这样对李熏然说。
“唔……早点回。”李熏然眯着眼睛,小声说了一句。
“好。”凌远回答。
李熏然歪歪斜斜地枕着凌远的枕头,望着爱人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的转角。他本以为那是他和凌远生活中非常平凡的一天,所以他没有多想,闭上眼又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已是午后,李熏然去厨房觅食,发现凌远将做好的早餐用保鲜膜封好,搁在餐桌上,除此之外,还有一保温杯的醒酒茶。
阳光灿烂,透过落地窗倾洒在餐桌上,李熏然喝了一口微酸的醒酒茶,心情大好。
他做梦都不会想到,这是他最后一次吃到凌远做的早餐。
当晚,李熏然在家里看完一部电影,凌远还没有回来。李熏然从被子里扒拉出自己的手机,上头也没有凌远的电话和短信。
这么多年下来,只要李熏然在家,凌远不能按时回来,至少会抽空给他发一条短信的。
然而这次,凌远没有给他任何讯息。
李熏然再也坐不住,开车去了第一医院,直奔院长办公室。那一段的记忆有些暧昧不明,他只记得凌远穿着白大褂,双手插在口袋里,对他说:
“熏然,我们到此为止吧。”
李熏然望着面无表情的凌远,想找出对方在跟他开玩笑的蛛丝马迹,他甚至看了看手机,确定当天不是愚人节。
明明只是那么简单的几个字,怎么自己就听不懂了呢?
他抿了抿嘴,问道:“凌远你……是什么意思?”
凌远的话好似利刃,将李熏然整个人都劈开了,他叹了气,对李熏然说:
“我们分开吧。”
☆
当初你迷了路
选择我的脚步
是不是有些唐突
——《我走以后》
李熏然落荒而逃,他甚至没有问凌远一句,问他为什么要跟自己分手。他好像哭了,又好像没有,开着白色的奥迪又回到他们的家里,开始收拾东西。
他在这里住了几年,可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并不多,所以很快就收拾了一行李箱。
更多的东西,是属于他和凌远两个人的。
比如他刚住进来的时候,给凌远换的那盏暖黄色的吊灯。
比如观景阳台上的两个懒人沙发。
比如真皮沙发上的那几个卡通抱枕。
……
他拖着行李箱走到玄关前,最后拿走了鞋柜上摆着的那个相框。里面有他洗出来的唯一一张跟凌远的合照。
拍下这张照片的时候他不曾想到自己和凌远会有分道扬镳的一天,即便是现在,李熏然仍然想不通。
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会呢?他爱凌远,凌远也深深爱着他。李熏然不介意凌远曾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而凌远好像也不觉得有个同性恋人有什么不好的。
或许,凌远当时只是缺一个足够爱他的人,而自己那时候恰好出现了。
现在凌远在自己这里养好了情伤,终于要离开了。
李熏然狠心将相框连同照片一齐塞进行李箱,拉开门走了出去。
这里再也不是他们的家了。
大概是那么一点点私心作祟,他没有将凌远曾经交给他的备用钥匙还回去。
☆
喧闹的人群中
陌生的面孔匆匆略过
感觉每张脸都是你的轮廓
——《我走以后》
距离那个落荒而逃的夜晚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李熏然叼着烟,在日历上圈出了今天。
“分手纪念日。”他含糊不清地念叨着,深深吸了一口烟。
认识凌远之前李熏然只是会抽烟,但不喜欢。跟凌远在一起的时候,因为凌远讨厌烟味,李熏然几年下来不曾抽过一根烟,即便在很需要提神的时候才是如此。离开凌远之后,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染上烟瘾的,就像从一开始就应该这样才对。
一年来,他因为受伤或者生病进过好几次第一医院,可是他从未见过凌远。
连偶遇都没有。
大概凌远刻意躲着他吧。李熏然想。
他不止一次把跟凌远身量相当的人错认成凌远,每当别人转过身来,李熏然都是极度失望的。
“以前我出差,你来车站接我,那么多人,我都能一眼认出你来。”李熏然自言自语道, “为什么现在,我总是把别人当成你呢?”
☆
你曾经说我走以后
希望还有联络
能够聆听彼此的苦乐
——《我走以后》
李熏然望着日历,默默抽掉了半包烟。他去卫生间把自己收拾清楚,又换上了那套第一次约凌远出门穿的衣服。
当初他还是一个快乐的大男孩,现在看起来像一个精神不振的大叔。
他自嘲地笑了笑,拿出手机给凌远打电话。
“凌远,今天是周末,我知道你今天休息。”电话那一边没有回音,李熏然毫不介意,“我要去你那儿,你不开门也没关系,我有钥匙。”
太害怕听见凌远的回答,他说完便挂了电话,驱车赶往凌远家。
从自己家到凌远那儿的这段路他太熟悉,在李局长还在世的时候,李熏然每次都等到他爸睡着了之后再悄悄出门回凌远那儿。
一般那个点凌远也睡了,可是他会为李熏然从客厅到卧室留好几盏灯,都是李熏然喜欢的暖黄色。冬天的时候李熏然晚归,带着一身寒气就往凌远被子里钻,凌远被冷醒了会抱怨一句怎么这么凉,然后将李熏然的双手捂在自己怀里继续睡。
“哥,你真的太好太好了。”从前的李熏然总这么说。
可就是这个对他太好太好的人,竟然会在一年前狠狠抛弃了他。李熏然真心觉得自己是被凌远抛弃了,即使在一年后的现在,李熏然依旧耿耿于怀。
所以今天,他必须去见凌远一面。凌远见是见,不见,也得见。
李熏然站在自己曾经的“家”门口,他按了好几次门铃,可是凌远没有应门。李熏然在门口又抽了几根烟,终于拿出钥匙,把房门打开。
“凌远,我来了。”李熏然走了进来,又从鞋柜里拿出了那双原本属于他的拖鞋,穿上。
凌远没有回应,李熏然也不恼,他晃到客厅,发现凌远就翘着腿坐在那张白色的真皮沙发上,手里还拿着一本厚实的医学著作,知道李熏然走到他跟前,他才抬起头来。
“熏然。”凌远跟他打了招呼。
“你一点都没变。”李熏然攥紧拳头,指甲刺进掌心,生疼。
凌远望着他,眼神里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他说:
“你变了。”凌远闭上眼,又睁开,“熏然,你变了。”
“变成熟了吗?”李熏然笑了笑,在凌远边上的单人沙发坐下。
“有点颓废。”凌远说。
“是吗?我觉得还好。”他望着凌远,自我催眠似的说,“我真挺好的。”
凌远没有回答,一时间李熏然只听到了他的手指灵巧地翻过书页的声音。
“他们说我病了。”李熏然十指交握,搁在自己的膝盖上,“可是我没有,我只是不能接受……”
实在是不能接受。
你会永远地离开我。
这个事实。
☆
慢慢学会了沉默
想把你影子摆脱
或许就不难过
——《我走以后》
其实在那一天,当李熏然匆匆赶到院长办公室的时候,他并没有见到凌远,而是正在争执的韦天舒和李睿。
“你让我怎么冷静?当年廖老师这么走了,现在他也……”韦天舒的情绪近乎崩溃,“他才四十多岁,我们抢救了那么久还是……还是。”他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只是消化道出血,怎么……人就没了呢?啊?”
李睿按住他的肩膀:“我们尽力了,真的已经尽力了。”
李熏然在门口怔怔地听了一会儿,他做出了正确的推断,只是不敢相信。
他怎么敢信。
“李警官?你怎么来了。”李睿一转头就看到了李熏然,他拍了拍韦天舒的背,想让他赶紧振作起来。
“我来找凌院长,有点事。”李熏然努力挤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说,“他现在不在吗?我等会儿再来……”
韦天舒和李睿都不知道他和凌远的关系,只当他是凌远曾经的病人。
“既然来了,李警官就跟我们一起去见一见凌远吧。”李睿这么说着,摘下了眼镜,眼里似是有泪。
“去哪儿见他……”
“负一楼,太平间。”
李熏然以为自己会当场昏死过去,毕竟那时他严重耳鸣,心率过快,几乎可以听见血流在血管里奔涌的声音。然而并没有,他表面上看起来十分平静,与李睿韦天舒一道乘电梯到达负一楼。
刚出电梯,李熏然已经听到了哭声。
是凌远的妹妹。
看见凌远的时候,李熏然感受到了上天的黑色幽默。他就躺在那里,只是脸色不太好而已。他的妹妹握着他的手,哭着哭着就没有声音了,嗓子完全嘶哑了。
在场的人不少,可是谁都不知道,李熏然才是凌远最亲近的那个人。凌远爱李熏然,却把他们在一起这件事隐藏得很好。以前李熏然没有抱怨过,他尊重凌远的决定,可是现在他却怨恨了起来。
早晨,他们还在一张床上醒来,而现在,李熏然却连握着凌远的手的立场都没有。
怎么会有像你这么狠心的人呢。
李熏然想。
★
前一天半夜,喝高了的李熏然终于回来了。凌远知道李熏然他们侦破了一个大案子很高兴,喝成这样也可以接受。
李熏然洗了个澡,确认身上的酒味没那么浓了,才摸上凌远的床。他搂住凌远的腰,就往凌远的怀里钻。凌远被他逗笑了,伸手捏了捏李熏然的后颈,后者舒服极了,像猫一样发出了呼噜声。
“这段时间我特别特别想你。”李熏然扬起脑袋望着凌远说,“又不能跟你联系,想到不行。”
凌远吻了他,说:“我也很想你的。”
他们没有聊多久,李熏然喝高了,凌远第二天还要上班。一般而言凌远喜欢右侧睡,所以都是李熏然从背后抱着他,而这一次,他们交颈而卧。睡着之前凌远想,李熏然喜欢的话,天天左侧睡似乎也不会太影响睡眠质量的。
早晨凌远轻轻抬起李熏然搭在自己腰上的手,确认没有把李熏然吵醒,这才下了床,没成想李熏然还是跟着醒了过来。
他的大男孩眼神迷蒙,显然还没有完全睡醒。凌远笑着看李熏然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想来应该是宿醉头疼,于是问他要不要喝点醒酒茶。
“不用,浪费你的时间。”李熏然说得含糊,凌远花了些时间才理解了他的意思,他抓着凌远的衣角撒娇似的说,“我难得休息,晚上一起出去吃吧。”
“好。”凌远这么说着,把李熏然推回被窝里,还给他掖好了被子。李熏然还一个劲儿地提醒他要早点回来。凌远思考了一下,这一天他没有什么额外的应酬和夹塞的手术,很痛快地答应了李熏然的这点小要求。
凌远的心情很好,他娴熟地做好了双份的早餐,料想李熏然可能会睡到中午,所以将早餐用保鲜膜封好,搁在餐桌上。又利用自己吃早餐的那点时间为李熏然煮好了醒酒茶,装在保温杯里。那个保温杯是李熏然和凌远一起买的,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在凌远的办公室里。
与李熏然交往的这几年,凌远的脾气好了许多,那些医生护士几乎忘记了他们的凌院长以前是个极端严肃的人,现在一个两个都敢跟他开玩笑了。
凌远到了医院,先去门诊部转了一圈,又跟着住院部的医生们查完房,回到办公室处理一些文字工作,他的效率很高,不到一个小时就把所有文件处理完。
就在这个时候,市内发生了一场惨烈的连环车祸。有七位需要立即手术的危重病人将会转到第一医院。凌远本想打个电话跟李熏然说明一下,却想起了对方早晨期待的神情,放下了掌心里的手机。
说不定能在上班时间处理好呢。凌远心想。
凌远连着做了两场大手术,都很成功。抢救病人就是争分夺秒,凌远下手术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错过了午餐时间。长时间的高度紧张,又没有进食,他的胃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等他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变成了烧灼的剧痛。凌远没有把胃疼当一回事,半小时后他还有一场手术,非他不可。
他吃了一片止痛药,休息了一会儿,胃疼几乎没有丝毫的好转,凌远没办法,只能又吃了两片止痛药。他那时候还在想,这件事一定不能告诉李熏然,否则他的大男孩儿知道他这么没节制地吃止痛药,估计又要叨叨他半天。
胃部的疼痛被过量的止痛药压了下去,凌远第三次进入手术室,为伤员做手术。期间他感觉非常不好,助手帮他擦了一次又一次的汗。
手术做了一半的时候,凌远开始感觉到冷。李睿注意到他脸色不佳,问他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凌远想都不想,拒绝了。
等手术做完,凌远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东西了。他以为自己是在发烧,毕竟胃部有炎症,低烧也是正常的。
他缓缓走出手术室,李睿从对面走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他以为凌远只是胃疼,想带他去挂瓶。
凌远一根一根掰开李睿的手指,说:“不碍事,我得回家。”
李熏然还在家里等他,他们应该一起去吃个饭,再看一场电影,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凌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那么强烈的回家欲望,好像现在不回,就一辈子都回不去了似的。
一语成谶。
凌远终究没能摆脱李睿,再也没有回到自己和李熏然的家。
李睿和韦天舒联手,也没有办法将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凌远最终死于大量失血后的多器官衰竭。
他对李熏然从来狠不下心,却不曾想到自己会这样抛下他。
☆
说实在的
我已不能
理智对待了
——《我走以后》
“在你的葬礼上,我问李睿,你走之前有没有说些什么,他觉得奇怪,但还是告诉我了。”李熏然依旧坐在白色的沙发上,可身边却没有凌远的身影,“他说,你着急要回家,我就什么都知道了。”
那本厚重的医学著作搁在沙发上,上边已经有了一层薄灰。凌远走后,他的家人过一段时间就会过来清理一次,可是他们好像以为书不会落灰,所以没有擦过。李熏然伸手将那本书拿了起来,拂去封面上的灰尘。
“一年前的现在,我还傻乎乎地坐在这里玩着手游,等你回来呢。”李熏然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笑了笑。
“凌远,你在的时候,我觉得三生三世都太短,总想多些时间跟你在一起,可是我们都很忙。你走了,我连一年时间都觉得太长太长,更别提接下来的大半辈子了。"
“一年,这是我的极限。”李熏然说着,站了起来。
他望着茶几上那张凌远的黑白单人照许久,从背包里拿出了另一个相框,放在旁边。
那是他和凌远的合照。
“这是我最后一次回来了。”李熏然四处看了看,缓缓走到门口,将拖鞋放回鞋柜里,穿上自己来时的那双。
“我想,我们很快就可以见面了。”他将凌远当初交给他的那把大门的钥匙从自己的钥匙串上拆下来,放在鞋柜上。
“我只是……太想你了。”李熏然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所以,原谅我的自私吧。”
一周后,刑警二支队副队长李熏然,于一次抓捕毒贩任务中,因公殉职。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