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
李熏然这次出差回来,新市已步入盛夏。他与凌远交往半年有余,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却少得可怜。作为刑警他经常跨省协助调查案件,好不容易能在家歇上几天,凌远又要出国开研讨会,好在他们都很理解对方的苦处,感情依旧不错。
平时李熏然外出归来,都是先回自己家把行李搁下,再往凌远那儿跑,但今天不一样,凌远前一个晚上跟他通过电话,说会来车站接他。
所以李熏然相当愉快,这是凌远第一次来接他回家。
他拎着不太重的旅行袋,跟随着出站的人群移动,大抵是因为正值学生们的暑假,来新市短途旅游的人不少,熙熙攘攘的,不过即使这样,李熏然还是立刻将凌远从人堆里挑了出来,好看的眸子瞬间亮了。
可惜凌远没有李警官那么好的眼力,夏天很热,而他依旧穿着长袖衬衫,即使把袖子挽上去,也说不上凉快。此时他环顾四周,到处都是人,就是找不到李熏然的影子,又低头瞄了一眼腕表,心说该不会是晚点了?
李熏然瞧见凌远焦急的模样偷笑了半天,心里冒出了一个坏主意。他扎进人堆,从凌远不容易注意到的地方绕到了他的身后,接着把旅行袋随手一丢,一下子跳到凌远背上。
凌远差点被他勒得背过气去,拉住李熏然的手臂就想把他甩下来。
“哎哎哎,哥,是我。”李警官有点慌。
“下来。”凌远好气又好笑,李熏然什么都好,就是偶尔大脑容易短路。
李熏然只得乖乖踩上地面,只是不太死心的伸手搓了搓凌远的后腰,有些烦人地问:“今天站手术台了?腰疼吗?”
凌远白了李熏然一眼,心说你这小祖宗不在的时候,我还真不容易腰疼。
“哥,你最近好像瘦了点。”李熏然从凌远的表情上大约猜到了他的心理活动,于是迅速转移话题。
“事多。”凌远言简意赅。
“每次都这样,我不在你就不会好好照顾自己。”李熏然小声埋怨着。
“少来啊。”凌远退了两步拎起李熏然的旅行袋,“一天三餐,正常着呢。”
李熏然撇撇嘴跟上凌远的脚步,想着要是我回家发现要水没水要菜没菜要米没米,就给凌远点颜色看看。
将李熏然的行李放到车后座之后,凌远往前走了两步顺手就帮李熏然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李熏然凑过来的时候,凌远还站在原地没走。李熏然很自然地握了凌远的手就想吻他,可是凌远立刻就甩开了李熏然,错身绕到了驾驶座。
李熏然没想到凌远会躲开,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
“要走了。”凌远坐在驾驶座有一会儿,见李熏然还在发呆,这才发话。
“噢……”李熏然坐了进来,两条腿可怜兮兮地缩起来,自己系好了安全带。
凌远沉默着将车倒出来,驶出好一段之后说:“在外边不许这样。”
“为什么?我们不是……”李熏然不理解,他们是在恋爱呀,亲一下又怎么了。
“你觉得很好接受的事情,对别人来说可能不是。”凌远没头没尾地说。
李熏然望着凌远严肃的侧颜,心里那些因为见到凌远而产生的喜悦慢慢冷却。他明白凌远的意思,可就是不知道,凌远是不是那个“别人”中的一份子。这是十分可怕的猜想,意味着凌远可能并没有像李熏然一样认可他们之间亲密关系。
“回你家还是?”凌远问他,李熏然的家跟凌远家是两个方向。
“你那儿吧。”李熏然有气无力地说。
凌远点点头表示知道,二人一路无话。
到家之后,凌远将李熏然的行李拎进门,转头又要走,李熏然急忙叫住他:“哥,又去哪?”
“去卫生局,三点半有一个会。”凌远看看时间,觉得有点赶了。
李熏然才见到凌远没两个小时,这会儿对方又要去工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到头来只是问凌远晚上会不会回来吃晚餐。
“尽量吧。”凌远也不确定会不会有饭局,这不由他说了算,“不回来的话,我提前告诉你。”
“好。”李熏然恋恋不舍地送凌远到门口。
凌远最受不了李熏然的这个表情,可怜又可爱,只得回过头啄吻了他的嘴唇。
“乖乖等我回来。”他说。
“噢。”被亲了一下的李警官脸有些红,心情好了许多。
于是凌远不再看他,乘电梯下楼。
李熏然等到看不见凌远的身影了才合上房门,转而开始本次“实地调查”。头一个被调查对象就是位于客厅角落的饮水机,李熏然发现水已经喝了快一半,也不是他临走时换的那一桶,这基本能说明凌远在他出差的这段时间有正常生活,如果说这桶水是满的,那么则说明凌远在他回来的前一天才换水应对他的定期检查。
离开客厅,李熏然又来到厨房查看冰箱,保鲜层塞得挺满,一看就知道是凌远知道他要回来,准备给他改善伙食。李熏然不死心地又往里翻了翻,找到了凌远一周前买的几种水果,顺便叼走一个红富士洗洗啃了。
凌远不太喜欢水果,李熏然好说歹说,他只能每次都买,但多数情况吃了一个两个就会忘记它们的存在。
最后扫底工作还是得交给李熏然。
李熏然靠着冰箱吃完了苹果,有捞出一个火龙果,切成小块装在碗里在撒上点沙拉酱,边吃边下楼。他在玄关拎走了自己的旅行袋,将里边的衣服一股脑扔进洗衣机,这是住在凌远家的小规矩——出差带回来的衣物要再洗一遍才能进衣橱。
当李熏然拾掇好衣服,将零碎的物品归位,准备做晚餐的时候,手机跳出了凌远最新发来的信息,说不能回来吃饭了。
果然又是这样,李熏然叹着气回复知道了,并叮嘱凌远不要喝酒。他已经将菜切得七七八八,这会儿只能认命地将它们收拾好又扔回冰箱,自己煮了一碗面凑合一下。
若是凌远看到,一定会笑话李熏然比他独自在家的时候还随便,可惜他目前看不到。
李熏然吸溜完面条,把碗筷洗干净,再将流理台擦得干干净净亮晶晶,这才下了楼,往沙发里随意一窝,没骨头似的。
他打开电视,转了几个台觉得没有他喜欢的节目,干脆就这么丢着听个响儿,然后捞起手机看看有没有新的信息。
没成想还真有,李局长先给他打了个电话,发现没人接,又给他发了条短信,问他几时回新市。李熏然望着手机上寥寥几个字,莫名有种逃课被班主任抓到的错觉,心虚得很。
他这次回来没有跟队友一起,而是选择前一天跑路,就是为了和凌远呆个大半天,结果人家还要开会,还有饭局,李警官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抱过一个卡通抱枕啃了半天,才给李局长去了条短信,表示明天到家。
他长这么大鲜少糊弄自己老爹,虽然多数是因为道行不够糊弄不过去,但这大半年为了凌远,他铤而走险也不是一次两次。李熏然本来想,要是哪天问起来,他就全招了,可是凌远的态度比较微妙,李熏然认为还是跟对方先协商清楚为妙。
李熏然在沙发上瘫了半天,估摸着凌远快回来了,下楼冲了个澡,回来的时候将客厅空调的温度上调到26摄氏度,蹲等凌远回家。记得前两个月凌远某次归来,发现李熏然将空调打到十几度,冻得一哆嗦,进门就把贪凉的李警官给狠狠地收拾了。
把人扒得只剩裤衩站在空调底下吹半个小时,这种损招大概也只有凌院长想得出来,事后李熏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承认了错误,感冒一周都好不全乎。
后来李熏然学乖了,在凌远回家之前先把空调往上调,再开窗通风一小阵,凌远果然没有再因为空调温度的事情修理过他。对此李熏然有那么一点点得意,心想自己是刑侦的一把好手,反侦察能力也很强的。
至于每次李熏然回来呆几天,那个月的电费就必然爆炸这种事,李警官怎么会知道呢。
凌远在晚上十点之前到的家——李熏然在的时候,他总不会应酬到太晚。
他在门前站了一会儿,感觉空调的温度还算合适,想必是李熏然趁他回来前重新调过了,既然李熏然如此用心地蒙骗他,他真的不好意思把电费单贴对方脑门上说教。
“哥你回来啦。”李熏然听到开门声就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手里还抓着那个卡通抱枕。
“回来了。”凌远稍微松了松领结,连外套都来不及挂到大衣架上,就被李熏然堵在门口吻了好一会儿。
“你喝酒了。”李熏然说着亲了亲凌远的嘴角,“车开回来了吗?”
“找的代驾。”凌远如实交代。昨天他刚给李熏然准备了薄荷味的沐浴露,今天这小子就用上了,气味相当清新,凌远挺喜欢。
“居然让陌生人开你的车。”李熏然将脑袋埋在凌远的颈侧,双手扣着对方的腰,含混地说,“我有小情绪了。”
李熏然今天的确情绪不算太好,只不过跟凌远找不找代驾没有关系,无非是找个理由发难,这一点凌远也明白。
“所以?”凌远伸手揉了揉李熏然的头毛,“要做吗?”
既然凌远主动提起,李熏然就省了不少事,他有些不怀好意地笑着将凌远衬衣的衣摆扯了出来。
“就这么着急?”凌远偏了偏脑袋,任由李熏然轻啃自己的颈侧。
“下午就想这么干,可惜被你跑掉了。”李熏然的的十指灵巧地解开凌远的腰带。
凌远很配合地蹬掉了长裤,语气倒是正经:“原来李警官蓄谋已久。”
“不久,也就一个下午加半个晚上。”李熏然有些讨好地说道,又问凌远,“不知道凌院长有什么意见?”
“没意见。”被恋人的气息包围的凌远很安定,他捏了捏对方的后颈说,“配合执法也是公民应尽的 义务。”
凌远千般万般好,喜欢揶揄李熏然的习惯就是改不过来,李熏然不跟他计较,反正夜还很长。
二人在门口做了一次,回到卧室又来了一发,李熏然并不觉得尽兴,只是凌远精神不济李熏然舍不得再折腾他,只得作罢。
“哥,你要不要再冲一下?”李熏然洗澡回来扒拉凌远。
凌远被他揉搓着后腰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神情十分迷茫:“冲什么?”
“冲澡啊。”李熏然理所当然地说,抱着凌远的腰就把人往浴室拖。凌远实在拗不过李熏然,只得让他伺候着洗了个澡,出来头发都没擦干,就扑到床上睡死过去。
这回真把人给累着了。李熏然坐在床边给凌远擦了擦头发,又翻出电吹风给吹了吹,凌远年纪不小了,李熏然真担心他除了隔三差五犯的胃病,再多个头疼什么的就糟了。
在确认凌远的头发完全干了之后,李熏然走到离床远一点的地方将自己的头发随便吹了吹,收好电吹风后关灯上床,抱着凌远一起睡了,一夜无梦。
第二天李熏然起了个大早,做好早餐之后才叫醒凌远,两个人一起出门,李熏然先把凌远送到医院,再乘计程车回自己家。一进家门,他差点被满桌满沙发的灰尘吓得倒退出去,想来这段时间自己不在,那个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时的父亲也是不怎么回家的。
李熏然在门口杵了一会儿,终归是看不下去,从卫生间打了水开始做卫生,一个早晨忙得昏天黑地,午饭都来不及吃。下午他总算将自家的三居室里里外外收拾清楚,要是以前他可能也就随便擦擦灰,但跟凌远生活了一段时间后,他也变得忍受不了脏乱差的环境了。
他认命地擦完茶几,回头一不小心将茶几边缘的小盒子撞到了地上,里边零零散散的东西滚了一地板,李熏然觉得自己都快炸了。他站在原地缓了缓,还是选择蹲下来,把那个铁盒抱在怀里,开始捡东西。他们父子俩二十多年来一直都活得挺糙,觉得桌子乱的又不想整理的时候就拿个盒子,将零碎的物品都扔进去,眼不见为净。
李熏然捡东西并不走心,他抓到一个药瓶随手就扔了进去,药瓶在铁盒里滚了两圈,里边的药片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李熏然又捡起一个指甲刀,往里放的时候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太对。
据李熏然所知,自己的父亲并没有什么慢性病需要吃药控制,他连感冒都少见,身体倍儿棒。李熏然想了想,又把那个药瓶翻了出来拿在手里仔细看。
这种药李熏然意外的熟悉。
是凌远以前胃疼时经常吃的强效止痛片。
-tbc-
近来懒癌发作,工作上又事儿特别多,我还时常放飞自我_(:з」∠)_
最近会开一篇新的!甜文!每当这篇开虐的时候更一下下
今天不虐,相处起来就是容易甜起来,捉急。
大写的智障,居然打错了西皮,手动再见,希望没有太多人发现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