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你们最不想见到的老朋友扑街河来啦！
这章内容其实我还蛮喜欢的（。
ps：所有战役均为杜撰，请勿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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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北行进，战事就愈发惨烈。
范川之前也知道，通过枣庄的军需物品是要被送往前线的，却不太知道这“前线”究竟是哪里。同时也对明明不是前线，他们遭遇的日军数量有增无减这件事感到惊异。
“到底哪里才算得上前线？”夜晚扎营时，范川问杜见锋。
杜见锋两条手臂撑着桌子，金色的火光在他的眼中摇曳，他神情坚定，伸出手来在地图上点了两下。
范川走到他身边，仔细看了看杜见锋指着的地方。那个地方是济南，十五年前日军在那儿屠杀了一万两千余人，五年前更是直接侵占了整个济南市，国军曾多次发起战役想要夺回这个政经要地，却一败再败，对此范川曾有所耳闻，心里也有些怀疑，国军武器装备精良尚且拿不下济南，他们国民革/命军即便阻断了日军的主要运输线路，想要一举将济南的日军全数歼灭怎么想好像都是天方夜谭。
“济南？”范川反问了一句，“国民军在那儿耗了可有五年了，我们过去就能赢了？”
“范川啊，”杜见锋望向他，脸上似乎有了一丝嘲弄的笑意，“你小子仗也打得不少了，平日里也还算机灵，怎么这时候反而天真起来了？”
“所以即使去了，还是拿不回济南？”范川说着情绪就有些低落，后边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
“你是想说，为什么明知会败，还上赶着送死，对吧？”杜见锋拍拍他的肩膀，“没有谁的牺牲是毫无意义的，能消耗掉日军的一兵一卒都是好的，我会死，可能你也会，但终有一天我们的队伍会赢，我们的国家会赢。”
用这一腔热血为了未来的和平铺路，肝脑涂地又何妨。
“杜见锋，你别再咒自己了，”范川的思想觉悟不如杜见锋高，他当年跟着大帅南征北战是为了报答大帅的知遇之恩，后来跟马原他们一起炸桥是不想让别人说他是个懦夫，现在他跟着杜见锋……大概是因为对方救了自己的命而且是个好人的关系吧。他收回思绪，继续说道，“不如想一想，等把日本人赶出去了能过上怎么样的好日子吧！”
被范川这么一说，杜见锋才发觉自己的想象力着实不够，直觉告诉他，像他这种人必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现在他是对付日本人的神兵，将来说不定就成了不知会指向谁的凶器，古有杯酒释兵权，今来卸磨杀驴兔死狗烹，再正常不过了。
“我还真没怎么想过，”杜见锋没想过要把自己的猜测告诉范川，这小子虽然勉强算得上有勇有谋，就是心不够糙，他真有点怕对方伤心，只是问，“那么你呢？有什么想法没？再开个面馆？”
范川摇摇头，一对乌溜溜的眸子瞅着杜见锋说：“将来给你当警卫员？”
杜见锋嗤笑：“胸无大志，换一个。”
“嗯……”范川苦恼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找个依山傍水的地方，种地、砍柴、喂马，倒也不错。”
杜见锋就差没在对方脸上盖上个“胸无大志”的戳了，可他偏偏对范川三言两语描述的战后生活开始向往了起来。
于是他说：“确实不错。”
“面馆，是绝对不会再开了，”范川靠着桌子翻来覆去地看自己那双还算能看的手，“我这手艺，只让家里人知道。”
杜见锋腹诽了一句真小气。
“你一会儿说要给我当警卫员，一会儿又只煮面给家里人吃？”杜见锋说，“你他娘的究竟是怎么想的？”
范川认为杜见锋目前的态度很莫名其妙，但早在这几个月的相处之中确认了杜见锋这个人就是这样，想起一茬是一茬，现在指不定又想起了什么就开始怼自己，他近乎赌气地说：“爷给你当警卫员，也天天煮面给你吃！”
这个答案意外地打动了杜见锋，他也不知道自己时怎么想的，心情大好，不过还是要蹬鼻子上脸的：“天天吃面好像也挺腻？”
范川忽然就很想以下犯上一枪崩了杜见锋，好气又好笑地说：“哟，您还来劲儿了？”
“不是，忽然觉得你这个提议不错，”杜见锋说，“为了能有这么一天，接下来的几场硬仗怎么说也得打赢啊！”
范川想来，他们从枣庄出发，大战二三小战不断，算下来输赢各半。国民革命军的战斗方式灵活，简言之就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绕道，尽量保护有生力量。加之这支队伍亲民，一路上总有年轻人加入，虽说战争中总有伤亡，但总体而言队伍正在壮大，多少让他看见了战胜日本人的希望。
他最不能理解的事情，大概是杜见锋鲜少坐镇指挥部，通常都和一线战士在一起这件事了。
“杜见锋，你是我们的指挥官，怎么能在这儿呢？”范川每次跟在他身边，替杜见锋消灭掉所有能威胁到他生命的敌人，每次范川都很后怕，恨不能把人打晕了扔在底下指挥室里。
“我不能让我的部下白白牺牲，”杜见锋说，“战场上瞬息万变，想要打赢，我就必须站在这里。”
后来范川发现，自从杜见锋身先士卒，他们当真没怎么再吃败仗，渐渐地认同了杜见锋的想法。
直到这次，他们冲得太快，谁知日军埋伏在他们身后，连同杜见锋范川在内的步兵连与后续部队失了联系，无奈之中他们只能边打边退，终于被逼到了山上。
山下的日军形成了合围之势，其实他们的人也不算多，只有一个团，一千三百余人，但对付山上的一百多个八路军战士，似乎已经绰绰有余。
到了这时候，山上的人都有了必死的觉悟，与日军遭遇的时候不可谓不凶猛，一时间居然奇迹般地牵制住了山下的日军。
“只要我们能撑到明早，后续部队一定会赶到，我们会得救的。”杜见锋给战士们加油打气，此时大家身上多多少少都有点伤，但没有哪个是垂头丧气的，眼神都十分清亮。
杜见锋和范川领着战士们在山林中艰难穿行，他们不想做瓮中之鳖，也没有选择和日本人死磕到底，打一枪换一个地儿，同时他们也没有放弃寻找出路。
范川想，他和那些战士一样，能在这种情况下不失去求生的欲望，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还有杜见锋这根主心骨在的关系吧。
他陷入思绪的时候没顾着看路，忽然就撞到了杜见锋的背上，还没来得及问对方为什么突然停下，就被杜见锋一把抓住衣服，狠狠甩到了边上。
范川的腰撞到了树桩，一时间没爬起来，然后又一个战士被扔到了范川身上，细密的枪声从远处响起，子弹不断从他脑袋上空咻咻飞过。他瞬间紧张起来，端起枪朝着对面射击，他没办法转头，没注意到杜见锋在哪，也没有听见对方的声音，不由得有些心急。
“隐蔽！注意隐蔽！”范川喊了几声，幸存的战士纷纷开始反击，不一会儿，对面没了声息，估摸着不是人死光了就是撤退了。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在灌木丛中躲了许久，才把活着的人都集中了起来。
范川在队伍的最外围，怎么都没看到杜见锋，先是叫了几声司令，没人应后开始直呼其名，慌张得声音都变调了。
“鬼嚎什么？老子还没死呢。”杜见锋终于应了一声。
范川循着声找到了人，几个小战士围在杜见锋身边，对走过来的范川说：“司令受伤了。”
“伤哪儿了？！“范川头皮一麻，拨开两个战士，才发现杜见锋已经站不起来了，一颗子弹打中了他的腿，虽然已经有人用武装带压迫住动脉上端，可杜见锋依旧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血，裤腿已经被鲜血染红。
“这样不行这样不行。”范川紧张得不得了，说话都快说不利索了。
“我没事儿……”杜见锋撩了撩嘴皮，声音变得异常轻，“你们别慌，只要撑到明天——”
范川背后传来了某个战士的啜泣声。
他们或许还能撑到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杜见锋再这么下去，可能连今天的日落都看不见了。
范川定了定心神，他低头观察了一下杜见锋的伤口，抬头问边上的战士：“小钱还在吗？”
小钱是原本这个连的医疗兵，现在大家的脸都是黑乎乎的糊成一片，除却高矮胖瘦差别极大的几个，战士们看起来几乎都是一个样子，找人只能靠问。
“小钱……小钱刚才没了。”另一个战士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
范川深吸一口气，命令道：“把小钱背的包拿过来吧，我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东西。”
最后，范川从小钱那儿找到了不多的绷带和棉花，以及小半壶白酒。酒的事范川知道，是小钱特意准备着将来给战士们伤口消毒的玩意，谁知他却成了走得最早的那个人之一。
“杜见锋，你要不要整一口？”范川对着杜见锋摇了摇小铁壶。
杜见锋因为失血，脸色愈发苍白，但他还是很给面子地说了声：“呸。”
“敬酒不吃吃罚酒，”范川的心神慢慢定下来，他拧开壶盖，用酒液沾湿了手指，然后一扬手，剩下的酒被倾倒到杜见锋的伤口上。
饶是杜见锋，也料想不到范川会这么整他，失声喊了出来。
“嘘，自己注意， 别把舌头咬断了。”范川这么说着，却把左手小臂塞进了杜见锋的嘴里，右手食指中指直截了当地探到杜见锋的伤口里，生生将那颗弹头剜了出来。
杜见锋痛得有些恍惚，却知道嘴里的东西是不能咬的，当子弹被取了出来，他立刻失去了意识。
实在是太疼了。
范川动作很快，他满手都是杜见锋的血，热度仿佛在灼烧他的皮肤，他将一大块棉花用纱布裹好，狠下心将其塞进杜见锋的伤口里，希望能阻止血液流失。此时的杜见锋已经完全靠在了范川身上，虽然没有意识，可范川还是能感觉到杜见锋浑身的肌肉都在因为疼痛而抽搐。
这个平日里不是要日天就是要日地，再来就是日别人家老娘和大爷的杜见锋，这时候倒是安静了，还可怜得很。
“当年，大帅败了之后我就在想，”范川将杜见锋背在了背上，支着膝盖站了起来，“倘若有天我能重返战场，一定不会再让我的长官走在我的前边。”
范川指挥着不足一百人的队伍走向山林的更深处，走出一段距离后，他吹了声口哨，马蹄声渐渐从远处传来。
他对战士们说：“我们都可以死，但司令不能，我们的队伍始终是需要他的。”
黄骠马不知从哪个角落蹿了出来，大腿上还有被子弹擦过造成的伤口，出了点血，好在并无大碍。
范川小心地将杜见锋固定在马背上，并说：“我们得想尽一切办法，把司令活着送回大本营去。”
那怕拼掉在场的所有人，也在所不惜。
-tbc-
最喜欢大半夜更新啦！明天更而立不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