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软肋与盔甲
有点嫌弃章节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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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的过程并不顺风顺水，中途出了些意外，所幸结果还是好的。
凌远走下手术台，拿了放在休息室储物柜里的手机和腕表，发现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了。他坐在休息室正中的沙发上休息片刻，等病人被护士推进重症监护室后才换下白大褂离开医院。
第一医院附近没有什么娱乐场所，一进入午夜，附近道路上的车辆就只剩下零星几辆，大抵也是晚归的人在驾驶着。回程时凌远没有联系李熏然，他担心对方此时已经歪在家里的哪个角落睡着，把李熏然吵起来不如给他个惊喜。
好像也没什么可惊喜的。
凌远驾车走到镇海路的十字路口时刚巧遇到红灯，他一面等红灯一面想：或许自己真到了应该逐渐放权的时候，他还想带出几个像李睿一样有灵气的学生，亦不希望李熏然难得有了休息时间还见不着自己，当然更要避免“英年早逝”。
想着想着，漫长的红灯终于转为绿灯，正想向前行驶时，一辆和他的座驾同一颜色的SUV自右方闯红灯飞速而过，跑没多远就在巨大的声响中侧翻，向前滑行了很长一段距离才停下来，车体几近完全变形。
凌远不敢耽误时间，将车停在路边，拿了警示牌往事发地点跑。他把警示牌放在了距离出事地点数十米的位置，提示过往车辆前方发生事故注意避让，再以最快的速度奔到事故车辆边。
浓重的汽油味让凌远警惕了起来，他看了看，车内只有司机一个人，他和后边赶来的人一道撬开了严重变形的车门，把司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后，凌远负责抢救伤者，其他人负责联系医院和报警，分工明确，有条不紊的工作让在场的人们感到十分安心。
伤者还算命大，凌远发现他的脉搏还在，便开始着手清理对方口内的污物，以此保证伤者能正常呼吸。之后他用手机手电筒照了照伤者的眼睛，看到伤者两只眼睛的瞳孔大小轻微不一致，确认有脑部损伤，他借来周围人的洁净衣物，为伤者头部的伤口做了应急加压包扎，万幸的是伤者的脑组织没有从伤口渗出，可情况一样不甚乐观。
肋骨骨折、左侧尺骨、胫骨骨折，等凌远做完自己能做的所有事情后，第一医院救护车的声音已经从不远处传来。
人们围成一圈静静看着凌远抢救伤者，这会儿听到救护车的声音了，其中的一个人问道：“您是医生吗？”
凌远颔首，此时他的衬衣和手上都沾染着鲜血，着实有些狼狈。与此同时，第一医院急诊科的医护人员赶到，在将伤者抬上担架时，一位护士说：“还好院长你在这儿。”
四周传来人们惊讶的倒气声。
凌远打断了她无关的话语，简短地告诉随车医生伤者的情况，并要求他们尽可能为患者做详尽检查。
等伤者被救护车带走，凌远作为目击者之一，还得留下配合警方的调查，难免感到有些疲惫。
这时候，他终于想起了家里的李熏然。凌远不认为自己已经累到连开车十分钟回来的气力都没有的地步，可他承认，当年轻的恋人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他有点忍不住想依赖对方。
凌远是个坚强的人，但有时候，也有理由不那么坚强。
所以他选择打电话骚扰对方。
“哥，你快回来了吗？”李熏然接起电话的速度快极了。
听见对方精神满满的声音，凌远也慢慢高兴起来，他对李熏然说：“我在镇海路的十字路口，这边出了点事，你能过来接我吗？”
“我现在就来！“李熏然立刻说。
电话的那一端乒乒乓乓兵荒马乱，凌远可以想象出他的爱人套衣服穿鞋子找钥匙那股子手忙脚乱的劲头。
片刻之后，乱七八糟的声音消失了，李熏然问凌远：“需要一直保持通话吗？我下来打车了。”
正巧交警和民警让凌远过去做个简单的笔录，凌远对李熏然说：“不需要，等会儿见。”
怪就怪凌远没在电话里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当李熏然赶到目的地，一下车就看见了那辆翻倒在路边已经完全变形了的银色SUV时瞬间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他发疯似的冲向那部车，在交警的阻拦下大喊凌远的名字。
“熏然，别喊了，我在这儿。”凌远不喜欢跟别人挤在一起，做完笔录就站在了人群之外，所以他没有在第一时间看见匆匆奔来的李熏然。
李熏然扭头望着声源处，发现凌远的衣服和手上都是血，瞬间眼泪就要掉下来。凌远看他这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就知道李熏然这是想岔了，他把李熏然拉到边上安慰道：“你怎么连我们车的车牌号都认不得了？”
李熏然脑子发懵，棕色的眸子在路灯的光线下显得很清澈，他紧紧盯着凌远，委屈地说：“哥，你以后不许这么吓我。”
凌远走上前，将李熏然带进自己怀里，若无旁人的拍着爱人的脊背说：“熏然，你还是刑警呢，怎么胆子这么小？”
“关系到你，我的胆子一直都很小。”李熏然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他说，“所以别吓唬我了。”
“以后我一定注意，”凌远保证道，“不会有下一次了。”
李熏然这才放下心来，他和在场的民警打了个招呼，好歹都在一个系统，总能找到共同的熟人，他在确认凌远可以离开后，就催着凌远离开事故现场。
当他随着凌远找到钯银色的奔驰SUV时，忽然觉得自己看这辆车怎么看怎么顺眼。车被凌远保养得很好，内饰也是李熏然春天离开时的样子，只不过这一次变成他驾车带凌远回家。
即使只是很小很小的一件事，不过李熏然十分享受被凌远依赖和需要的感觉，他想，若是将来凌远能多依靠自己一些就更好了。
凌远在坐进副驾驶座时还跟李熏然说了几句话，等李熏然意识到他们的对话有点驴唇不对马嘴时，邻座的院长大人已经把脑袋歪向一边睡了过去。
红灯都没能让凌远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李熏然瞅了瞅凌远的睡颜，对方眼下泛着的青色绝不是睫毛在灯下的阴影，便知道凌远今天一定是累坏了。
李熏然将空调温度向上调了两度，又放缓了车速，可是在经过凌远家所在小区时，李熏然忽然心头一动，将车向前驶去。
凌远醒来时，居然听见了海浪声。
“哥，你可终于醒了。”坐在驾驶座上的李熏然支着下巴望着凌远，“你再不醒，我就跟你一起睡这儿算了。”
凌远轻轻推了他一把：“别闹。”
李熏然的眼睛一眨不眨，眼神倒是十分纯良：“我还没闹您呢。”
凌远自认甘拜下风，他推开车门问李熏然：“既然来了，要不要下去走走？”
新城是个沿海旅游城市，沿海道路边都有人造沙滩，比起被海水推上来饱含碎石子和贝壳的自然沙滩，金色的人造沙滩更加美观，砂子也更细腻。不过这可难为了穿着皮鞋的凌远，想让砂子不灌进鞋子里绝非易事。
他们俩沿着海岸线优哉游哉的散着步，路灯下蓝黑色的海水卷着浅色的浪花一下一下拍打着沙滩，酱砂子冲向海岸，又裹挟着它们回到水中。有节律的声响安抚了二人略微焦躁的内心，走得越远，心情愈发轻松起来。
“感觉好像提前过上了退休生活。”李熏然伸了个懒腰，朝着大海喊道，“太舒服啦！”
“如果你喜欢，我们可以经常过来走走。”凌远道。
夜晚的陆风带着残存的暑气，不过二人一致认为，吹吹风还是相对舒爽的。李熏然蹦着走在前头，凌远慢悠悠走在后边，过了一会儿，李熏然意识到自己跑远了，又折回来寻凌远，这回他握住对方的手，就不再放开了。
“刚认识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凌远按了按李熏然的柔软的掌心，“总是走得很快，发现把我弄丢了，又往回跑来找我。”
李熏然歪着头瞅着凌远，尔后笑了起来：“这回肯定丢不了。”
他们接着向前走，遇到了几个在沙滩上放小型烟花的文艺青年，一行人大概二十出头，不论是凌远看来还是李熏然看来，都是非常年轻的，基本还是半大孩子。他们俩站在合适的距离外看这群人拿着烟花一边比划一边拍照，都觉得很有意思。
“我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每天都忙得像狗一样，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凌远抱着手臂说道。
李熏然靠过去，压低声音说：“就您现在也忙啊。”
凌远想了想，煞有介事地回答：“是忙，不过没那么狗了。”
李熏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他笑了一会儿，凌远也就让他这么笑着，然后李熏然突然扔下了他，跑向那群年轻人，交涉一番后，拿着什么东西回来了。
等李熏然走进了些，凌远总算看清，对方手里拿着的是几根烟花。
“我跟他们说，你喜欢这个，但是碍于情面不好找他们要，他们很大方的分了些烟花给我，还附赠打火机呢！”李熏然眉飞色舞地像凌远邀功。
凌远对他完全没辙，摇了摇头，分走了他手里的一半烟花。
细细的烟花棒燃烧不了多久，浅金色的花火在他们二人的手间绽放开来，一刻不停地跳动着。
李熏然和凌远不约而同地望向对方，在对方的眸子里看见了明灭不定的光点，亦看见了带着笑容的自己。
在烟花燃尽之时，他们相拥在一起，忘情地亲吻着对方。
李熏然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无意间阅读过的一篇微信鸡汤文，对他而言，凌远是他的软肋，当然也会成为他的盔甲。
只要凌远在他身边，他将更加坚韧，无往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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